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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一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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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 從明天開始早上10點開始更新啊,我換著時間段更新一下,看看大家比較習慣什麽時間

【我命由我不由天】

“什麽?她說什麽?”相思扭頭去看身側的杜蘅,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,於是向旁人百般求證。可杜蘅卻不敢看她,垂著頭一聲不吭。

相思只得看向高辛檀,卻見她神情擔憂,便知高辛嬙所言不假。

高辛嬙笑道:“只不過……”

“姐姐,相思身子還未恢覆,我們不便多做打擾,走吧。”高辛檀打斷了高辛嬙。

高辛嬙一挑眉,神情很是得意,“也好。早一些、晚一些,原也沒什麽分別。”說罷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行禮,便出去了。

高辛檀欲說什麽,最後只是捏了一下相思的手,“你如需要我幫你什麽,便來披星殿找我。”

杜蘅只是說:“你,別太擔心了。”

待兩人離去,相思楞在原地許久,突然醒悟過來,便朝外面去,浴夕慌忙上前,“公主要去哪裏?公主身子還未好,不如……”

“你要攔我?”相思看她。

“奴婢不敢!奴婢只是擔心公主的身子。皇上吩咐了,要小心伺候公主,奴婢不敢怠慢絲毫,請公主回屋休息吧!”

相思停住腳步,側頭盯著浴夕半晌,突然冷笑一聲,“是他要你拖住我的?難怪,難怪這些日子誰也不來看我,難怪!他背著我要將我當做禮物送給中容,是不是?”

“公主不是的,不是的!”浴夕嚇得伏在地上,連連置否,卻不解釋,也不讓路。

相思道,“好!我不為難你們,今日這樣一鬧,我不必去找他,他自會來找我!”說罷轉身回殿,還不忘重重合上門。

果然,到得晚間,軒轅頊彧來了。

“奴婢拜見皇上,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浴夕低聲請安。

軒轅頊彧瞥見殿內無光,壓低了聲音問,“這麽早她就歇著了?”

浴夕搖頭。

軒轅頊彧看她神色便猜到幾分,點了一下頭說,“朕知道了,你們在外面守著。”

浴夕忙說,“皇上,公主白日裏已知道了……她、她很是生氣……奴婢,奴婢伺候您進去吧?也好在旁伺候皇上和公主。”

軒轅頊彧沒什麽表情道:“朕一人進去。”說罷推門而入。

侍衛們自然不敢跟著,那四個丫頭也都只得留在殿外,打起精神聽著,只盼不要出什麽事才好。

殿內沒點燈,漆黑一片。

軒轅頊彧關上門,殿內唯一的亮光也沒了,整個姣梨殿陷入黑暗。

他在門邊稍稍遲疑了須臾,這才負手朝內殿行去。腳下步伐輕巧而穩健,一雙龍靴踏在地毯上,一步一步往前走。這每一步他都走的不急不緩,正如他一步一步踏上龍椅、坐穩江山。

他走到內殿門邊時,腳步又是一頓。

他站在殿外,知道這扇門後面的人在等自己,在等自己給她一個答案。但他還記得,在等他給出答案的不止她,還有住在西宮中的中容國使臣。

“微臣奉白羽帝之命前來,向天命武舜帝求取一門婚事。還望武舜帝應允,換得兩國長久邦交、永享太平!”

他打開卷軸,上面是白羽帝親筆書信一封,信很短。

——武舜帝親啟:兩國邦交,乃長久之治。中容王子千裏只求姣梨落花,如能喜結良緣,九州同樂。高辛玖澤書。

軒轅頊彧將卷軸放下,淡淡道:“白羽帝書得一手好字,朕自愧不如,甚是佩服。請轉告白羽帝,此等盛情,天命受不起。”

使臣道:“久聞姣梨公主是天命明珠,請武舜帝放心,中容絕不使寶珠蒙塵,必當盡心呵護。”

語驚四座,朝臣這才得知原來這卷軸是求親書信!朝臣也知姣梨公主頗得皇上喜歡,在天命的地位非凡,中容此一舉當真是一著好棋。

軒轅頊彧似笑非笑,看著使臣道:“想來朕方才未說得明白。朕說,多謝中容美意,朕心領了。”

索昌隆一看這情形,便知軒轅頊彧雖未發怒,心裏卻是已經真的惱了,未免再生事端,當即上前道:“皇上,臣以為此事還需商議,諸位使臣遠道而來,不如先接風洗塵,此後再議?”

“退朝。”軒轅頊彧丟下兩個字,再不多說一句,拂袖離去。

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在考驗自己,軒轅頊彧覺得可笑,為何又是和親!為何!

如果是要自己娶,他可以權衡考量,可以委曲求全,為了他要的天下和他必須擔當的責任,他可以接受。但這一次要委曲求全的人是她。

就算要他死,他也不肯讓她受一分委屈!

軒轅頊彧壓根就沒考慮那份書信,但使臣百般勸,朝臣千般好話說盡,他在終日軟磨硬泡中沒了耐性,後一日終於大發雷霆。

使臣也不敢再說,此事便又擱置下了。

事後,索昌隆找來,在相思亭裏,索昌隆只說:“中容的使臣要我轉告你,不,轉告武舜帝一句話。”

“我不想聽。”

“你不想聽,我可以不說,但你不要忘了你還是天命的皇帝!”索昌隆一把揪住軒轅頊彧的衣襟,顯然是看在皇帝的份上才沒有揍他,重重摔開他,“他要我交給你這絹布。說你看完也許就會改變主意。”

軒轅頊彧聞言,極不情願,卻還是將絹布接過來,一抖,不耐煩地看去。

——情深不壽。

只有四字。

軒轅頊彧卻如臨大敵,腦子裏炸開了一個大窟窿,楞了好一會兒,喃喃接話道:“謙謙君子,當溫潤如玉……”

那一日弈棋白衣人是誰?他究竟是誰?

已經是好幾日前的事了。而軒轅頊彧此刻站在姣梨殿內殿殿門外,他手中握著那枚玉佩,上面刻著“情深不壽”、刻著“謙謙君子,當溫潤如玉”。

最重要的是,它的存在提醒了軒轅頊彧一個不得不面對的現實——當日你曾敗在白衣人手下,親口答允:不管你要什麽,我都可以給你。

他註視那扇門。

——這就是你要的?

擡起的手欲敲門,卻聽見裏面傳來輕柔的歌聲。

蟲兒飛,蟲兒飛,

你在思念誰……

蟲兒飛,蟲兒飛,

你在思念誰……

擡起的那只手便沒了力氣再敲下去。

這歌聲是自己聽慣了的,曾在自己難以度過的那些夜晚,是她的歌聲陪伴,讓自己不曾退縮、不再害怕。

自己百般抵抗成為皇帝,卻如今還是成了皇帝。

她曾質問過自己,曾對自己生氣,曾抱怨自己因為這個皇位而改變。此刻呢?她低吟淺唱這首歌的時候,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,很想問:軒轅頊彧,你還是那個撫琴畫畫的你嗎?

“頊彧哥哥,你在畫什麽?”

“你看呢?”

“嗯……是一個人?她坐在臺階上做什麽呢?我瞧著……是在一個人自言自語說話麽?”

“倒也能說是在自說自話。”

“還是個女孩子呢!昌隆哥哥,你快來瞧是誰!”

“他一瞧就知道,但你肯定認不出來。”

“我若是認得出來呢?我一瞧就知道這女孩子在唱歌,你看她手裏拿著柳枝,一定是在唱童謠!”

“你認出來,那我便送你一副畫。”

“你可不許抵賴!”

“君子一言……”

“快馬兩鞭!”

直到今日。

身為畫聖書香子的軒轅頊彧親手畫的那幅畫也還收在高閣之上,沒有送給那個畫中唱歌的少女。

軒轅頊彧微不可聞嘆了口氣,目光一會兒柔和、一會兒犀利,終於轉身離去。

他走出姣梨殿,四個侍女迎上去,卻不敢靠太近,只是送上披風給他禦寒。軒轅頊彧開口,噴出的氣息都帶著寒意,淡淡道,“這幾日,她想做什麽都由她去。”頓了頓,“除了出宮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去將映秀殿裏那副《陽春少女踏歌圖》取來,送給她。”

“是。皇上可要留什麽話給公主?”浴夕試探著問。

軒轅頊彧搖頭,說道:“沒什麽可說,就不說了。”說罷卻又後悔了,自嘲一笑,自言自語道,“我也是反覆無常。你便說……當年‘快馬兩鞭’,可惜再快也快不過如水的日子,一眨眼就忘在腦後了。”

“是,奴婢明白。”浴夕道。

“朕一人走走,你們別跟著。”軒轅頊彧說罷,獨自沿著長廊往相思亭去了。

除了浴夕留下守著相思,其餘三女、侍衛皆遠遠跟著軒轅頊彧往遠處去了。浴夕站在殿外目送軒轅頊彧走遠,直到再也看不見。她轉身欲回去,卻見身後已經站了一人。

“公主!”浴夕駭得一跳,迎上前去。

相思默然站在門邊,倚著門,也瞧著軒轅頊彧離開的方向。

“公主,皇上他……”浴夕欲言又止,明知身為隱衛,有的話不該說,可浴夕卻忍不住,最後憋得臉通紅。

“你將朝堂上的事都說給我聽。”

浴夕遲疑片刻,想了想說:“公主何不自己去聽呢?”

相思側頭看她,“我自己去聽?”

“明日一早皇上上早朝時,公主只要去乾坤殿躲起來,便什麽都能聽到了。到時,也無須奴婢多說什麽,公主心中自有定數。”

相思道,“竊聽朝政,死罪。”

“皇上說是死罪,那便是,皇上說不是死罪,那便不是。”

相思打量著浴夕,忽覺得這丫頭有點意思,便道:“你說的有道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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